七年来,我和陈斌保持着隐秘的婚姻关系,而他晋升为医院的院长。 传言中,一位骨科女医生被指认为他的妻子,对此他从未明确否认。 每当我有机会晋升时,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阻挠,而最辛苦最脏的工作总是落在我头上。 他们俩经常一同出入,甚至在庆功宴上共饮一杯酒。 在手术室里,我突然晕倒,不得不接受心肺复苏和除颤治疗。 就在同一时刻,他和那位女医生被发现衣衫不整地接受酒驾检查。 在生死攸关的黄金四分钟内,我奇迹般地逃过一劫。 医生急切地问他: "你是她的紧急联系人吗?" 我冷静地回答: "不是,我们并不熟络。" 那天,一位年迈的病人需要手术,我从清晨便开始忙碌。 由于巡回护士生病了,我被紧急召集来支援。 从清晨6点一直忙碌到晚上9点,我仅仅摄取了一袋葡萄糖。 手术结束后,我拖着疲惫的步伐向外走去,突然身体一软,我倒下了。 我模糊地看到同事们惊慌地朝我奔来。 我心中唯一的担忧是,陈斌,这次我的秘密可能保不住了。 同事们大声呼唤我的名字,"梁瑶,梁瑶,给她上除颤仪。" 即使经过心肺复苏,我的状况仍未好转。 杜医生焦急地问:"陈院长的电话打通了吗?" 发生了这样的紧急情况,必须要通知陈斌。 下午,医院举行了一个研究项目的庆功宴。 这也是骨科最年轻的女医生,赵又琳的荣耀时刻。 她首次加入研究团队便取得了成果,怎能不庆祝呢? 医院里没有手术任务的员工都去参加了。 有人在旁边小声讨论: "电话打不通,陈院长不接。" "给赵医生打电话吧,都这种时候了,还在乎什么?夫妻俩谁接不是接?"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,尽管意识模糊,但我能感受到一股苦涩。 当初我和陈斌一同来到这家医院,由于当时的政策,我们不能在同一科室工作。 我答应了陈斌,隐瞒我们的婚姻关系,没想到这一瞒就是七年。 最近一年多,他和赵又琳总是形影不离。 甚至在食堂里,他们也是相邻而坐,谈笑风生。 连清洁阿姨都好奇地问我: "听说陈院长已经结婚了,是赵医生吗?" 他从未否认过这些谣言,任由它们像真相一样传播。 手术前,我还看了一眼庆功宴的照片。 赵又琳满脸笑容地给他倒酒,他笑得眼角都出现了皱纹。 平时,他从不饮酒。 他曾说,手握手术刀的人怎能沾酒? 杜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:"梁瑶的紧急联系人是谁?" 我的口袋里,电话在不断地震动。 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不断闪烁,那是: 【老公。】 李若护士拿出我的手机,按下接听键,电话那头传来了陌生的声音: 「这里是XX分区交警队,请问是陈斌的家属吗?」 她一脸困惑地将电话递给了杜医生:「交警说陈斌不配合做酒精测试。」 「哪个陈斌?是陈院长吗?怎么会打到梁瑶这里?」 杜医生可能注意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。 四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,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。 交警的声音透过电话清晰传来: 「陈斌现在在我们这里,请家属过来一趟。」 杜医生犹豫了一下,然后说: 「来不了,她现在正在抢救中。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传来了挂断的声音。 在黄金抢救时间内,我的同事们竭尽全力将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。 我被送入病房,监测心跳,意识逐渐恢复。 李若护士额头上的汗珠滴落,她按住我被角的手在轻微颤抖: 「梁姐,你好好休息,今晚我会守在你身边。」 我无力回应,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。 冰冷的液体在体内流动,我感到昏昏沉沉。 然而,在寂静的病房里,我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。 我能清楚地听到门外护士们的窃窃私语: 「我有个朋友在交警队,说院长和一个女的在车里,衣服都没穿好……」 「是赵医生吧?听说庆功宴结束后他们一起离开的。」 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,滴在枕头上,我多么希望自己听错了。 但这一年多来,这样的失望又何止这一次? 我生日那天,陈斌直到深夜才回来,他满脸疲惫地递给我一个精美的盒子: 「生日快乐。」 当他低头亲吻我时,我看到了他耳侧粘着的假睫毛。 我们的嘴唇接触的瞬间,我感到一阵冰冷,我愣住了。 在医院里,只有赵又琳总是妆容精致,连坐诊时也穿着细高跟鞋。 她与其他医护人员不同,总是带着一股傲气和张扬。 陈斌总是夸赞她,说她是医院的活招牌: 「看她那自信的样子,患者怎能不信任?」 难怪人们会误以为他们是一对,陈斌从不掩饰在公众面前对她的偏爱。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。 在这一刻,离开他的念头变得异常强烈。 陈斌在凌晨时分匆匆赶到,门被他急促地推开。 身后跟着的是值班的医生和护士,还有赵又琳。 她身着一件小香风的套裙,外面披着陈斌的宽大外套。 她的眼神显得有些冷漠,远远地凝视着我。 陈斌的脸上满是汗水,眉头紧锁,衬衫也显得有些皱巴。 他向我走来时步伐略显蹒跚,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。 我匆匆一瞥便避开了他的目光,心中只有如雪般飘落的寂静。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冬日,他走在雪地中,而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。 这眼神我曾无数次见过,但如今已有所不同。 在医学院的那些年,我经常因低血糖而晕倒。 每当他从五楼飞奔而来,眼中总是充满了担忧和关切。 同学周桐曾戏谑他: 「你这是学医吗?我看你是练短跑的,速度这么快。」 我也曾见过同样的眼神。 当一个癔症患者失控伤害了赵又琳,他急忙赶来时就是这样。 虽然只是手臂受伤,他却急忙抱起她冲向诊疗室。 医院的护士们私下里议论: 「从没见过院长这么慌张。」 此刻,他的眼神自进门以来就未曾离开过我。 但我已分辨不出,他是在担心我,还是其他。 他俯下身来看着我: 「梁瑶……」 我转过头去,他呼吸中的淡淡酒味让我感到恶心。 杜医生走进来,手里拿着脑部扫描的签字单: 「请让一让。」 他看了一眼检测仪上的数据,然后直视陈斌: 「你是她的紧急联系人?」 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。 这几年,我在护士站成了出名的万能工。 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。 做着最辛苦最脏的工作,而晋升的总是别人。 就连杜医生都看不下去,主动提出帮我调整。 陈斌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: 「都升职了,谁来带新人?」 现在,面对这个问题,他显得有些尴尬。 他刚要点头,我已经转过头来。 语气异常平静: 「不是,我和他并不熟。」 陈斌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,他只是瞥了我一眼,然后抬手签下了名字: 「她没有慢性病,但最好还是彻底检查一遍。」 杜医生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,转身向外走去。 走到门口时,似乎是有意为之,突然说出了话: 「别都挤在急救室了,赵医生也可以回去了,这里不需要骨科医生。」 赵又琳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瞬间变得毫无血色。 她紧闭双唇,再次深深地望了我一眼,然后转身离开了。 陈斌卷起衣袖,似乎松了一口气,坐了下来。 他一边整理着被角,一边说道: 「李若,你忙你的去吧,我在这里守着。」 我不禁有些佩服他面对突发状况时的这份冷静。 不出明天,全院的人都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。 他编织了七年的谎言,从未想过会被如此轻易地揭穿。 李若面无表情地走出了病房,在关上门之前,留下了一句话: 「梁姐,如果需要帮助,随时叫我,我不会走远。」 病房里只剩下了我和陈斌,他转过头来再次审视了监测仪器上的数据。 他开口说话,似乎是在向我解释,但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: 「我喝多了,就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,所以没听到电话。」 我沉默不语,喉咙干得像要冒烟,疼痛如同刀割。 他犹豫了一下: 「我车停在路边,正好坐在驾驶座上。」 「我没有酒后驾车……」 声音越来越小,越来越缺乏自信。 我缓缓地回应: 「我不是交通警察。」 他停顿了一下: 「梁瑶,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。」 我有点想笑,其实我什么也没想。 那四分钟,我仿佛穿越了生死,也似乎跨越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。 躺在这里的几个小时,我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过去几年的无尽辛酸。 是一次次在假期里盯着时钟,而他一次次的缺席。 他医术精湛,医德令人敬佩,职位不断攀升。 当他成为主任医师时,前任院长调职,制度也进行了修订。 但他说过:「人家刚走我们就公开,显得有些刻意。」 后来,他竞选副院长、院长,我再也无法说出公开的话来。 我没有提起,他就默认这件事不重要。 现在,他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: 「算了,反正迟早会被人知道。」 我还在生死线上挣扎,他的心思却依旧不在我身上。 在医院住了七天,陈斌不离不弃地陪伴了七天。 他主动提出,让我做了胸透和心电图等一系列检查。 每项检查,他都紧紧跟随在我身边,表现得非常关心。 从李若那里,我得知赵又琳已经请假了。 所有检查结果都显示一切正常后,我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。 陈斌帮我安顿好,然后站起身来说: 「我得去拜访一下杜医生。」 他低下头,声音压得很低: 「你别胡思乱想,出于人情世故,我也应该去探望一下。」 他承认赵又琳确实向他表露过心意,但他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。 「我们骨科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得力的……」 他的解释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。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他似乎在挣扎,在犹豫。 最后,他像是做出了决定: 「我去看看她,顺便把事情说清楚。」 当他想要亲吻我时,我冷冷地避开了。 他愣住了:「梁瑶,我在这个职位上有很多无奈,你理解一下。」 我点了点头,然后说: 「出院后,我打算辞职。」 他沉默了一下,然后说:「可以,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太劳累。」 「辞职前,我还有两年的年假,总共28天,我要先休完。」 他犹豫了:「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夫妻,都要辞职了,还休什么假。」 「那我们就在辞职前先离婚吧。」 我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,心中的重担终于落地。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 他站直身体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:「你在说什么?」 「离婚,陈院长。」 他握着车钥匙的手紧了紧,脸上的肌肉紧绷: 「别开玩笑了,我们老夫老妻的,开这种玩笑不合适。」 我微微一笑: 「很快就不是了,去探望病人吧,回来我们就签字。」 他急匆匆地扔下一句:"我不同意。" 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开,没有半点迟疑。 我平静地站起身,轻轻拔掉输液管,慢慢下楼去办理出院手续。 换上日常衣服,我前往护士站整理个人物品。 李若眼眶泛红,凝视着我: "梁姐,你真的要辞职了吗?" 我未作正面回答,只是微笑着将备用箱递给她: "做个纪念吧。" 走到门外等待车辆,杜医生穿着白大褂急匆匆地跑来。 他仔细打量了我一番,眉头紧锁: "你这是准备回家当全职太太了?" 我轻轻一笑:"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的救命之恩。"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,突然问起: "那天手术的那个老先生,你还记得吗?" 他告诉我,那人是省里的退休领导。 "听说你晕倒在手术室外,他还派人来探望过你两次。"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: "出院了,好歹跟人家联系一下,让他放心。" 我接过纸条,放进包里,没有多说什么,便坐进了车里。 从毕业到现在一直忙碌,突然多出这么多假期,我感到有些迷茫。 回到家中整理行李,期间我的手机一直在响。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两个字,我内心毫无波动。 仿佛经历了生死边缘后,所有的情感和悲伤都变得微不足道。 我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 将它放在餐桌上,然后背上背包,拖着行李箱离开。 门在我身后轻轻关上,似乎也将我对陈斌多年的感情一同关在了那里。 我挂断了他不断打来的电话。 只给他发了两条信息: 【我已经签字同意离婚,希望我们不必走到法庭。】 【没有赵又琳,你不可能成为院长,这些我都知道。】 自陈斌热情邀请赵又琳加入团队,我便心知肚明。 他在副院长的位置上徘徊已久,缺少得力助手。 更缺乏铺路的人脉和关系网。 我在医学期刊上拜读过赵又琳的论文。 指导教师栏里赫然写着那位名声显赫的赵教授。 深入挖掘,她背后的家族关系不言而喻。 陈斌的雄心壮志向来不藏不掖。 他从未澄清与赵又琳的关系,或许有意为之。 我,成了多余的存在。 我预订了飞往南方小镇的机票。 年迈的父母畏惧飞行,也不适合长途旅行。 我已多年未曾回家。 积攒的年假一再推迟,每次想要休息都被陈斌拦下。 他总是有理有据: 「我离不开,你再等等。」 如今我和他的联系已断,终于无需再等。 飞机降落时已是深夜。 母亲睡眼朦胧地开门,一见我便泪如雨下。 父亲蹒跚地走向厨房准备,却忍不住频频拭泪。 我躺在童年的床上,身心俱疲,但内心却异常清晰。 远嫁是一场冒险。 共同经历甘苦也是一种冒险。 我投入地赌了一场,也心甘情愿地认输。 南方小镇的热闹早市,淅沥的小雨,都给我带来了宁静。 除了李若时不时发来的消息。 我知道赵又琳在我离开后回到了科室,总是面无表情。 也听说她多次眼含泪花地从陈斌的办公室走出。 所以当她请求添加好友时,我并不惊讶。 我选择了拒绝,她干脆直接拨打了电话: 「梁瑶,他不会来哄你回去的,别抱希望了。」 我明白,陈斌每天只给我发一条信息: 【梁瑶,现在还不是离婚的时机。】 八天后,我踏上了前往西藏的列车。 父母在车站送我时,泪水再次悄然滑落。 父亲,平日里不露声色,此刻却轻拍我的肩: 「孩子,你没有做错,无需自责或悲伤。」 我轻轻点头,笑容中眼睛弯成了月牙,转身向他们挥手告别。 沿途的风景在车窗外缓缓流过,我不断地捕捉着瞬间。 我的朋友圈几乎变成了我的旅行日志。 杜医生在我的每一条动态下都留下了赞,偶尔还会评论: 【羡慕的泪水,我今天又在手术室里忙碌了一整天。】 陈斌的消息已经不再是我聊天列表的置顶。 他的问候被同事们的分享淹没在了消息的底层。 总是那简单而重复的四个字:【保重身体。】 到达的那天,风猛烈地吹起我的丝巾。 他打来电话,声音似乎被风撕裂: 「梁瑶,我刚才午休时梦见了你。」 我静静地抬头,望着远方的雪山,近处的风铃随风摇曳。 他的声音和话语变得如此陌生。 「记得我们医学院时说过,将来要一起去那里。」 我们曾有无数次机会同行,但都被他的职业抱负所取代。 他犹豫地说:「我们……连婚礼都还没举行。」 毕业时我们囊中羞涩,却满怀憧憬地领了结婚证。 我们曾约定,将来的婚礼要盛大,他要用钻戒换我手上的易拉罐环。 转眼间,七年光阴已逝。 我终于能够平静地面对他对我的背叛。 听到他深深的叹息,他终于说出了:「是我辜负了你。」 「是的,你确实辜负了我。」 他似乎愣住了,过了好一会儿才低沉地说: 「我已经签字了。」 我心中所有的负担都消失了,我轻松地笑了: 「那就祝愿陈院长前程似锦,事业有成。」 他沉默不语,电话那头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。 我隐约听到门被轻轻推开,赵又琳的声音带着笑意飘来: 「爸爸同意了,我们下个月就举行婚礼。」 陈斌匆忙地挂断了电话。 我微微一笑,低下头,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。 就在我按下删除键的那一刻,他发来的消息一闪而过,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消失了。 几天后,我站在热闹的篝火旁,收到了赵又琳发来的电子请柬: 【不用亲自来,只是想和你分享我的幸福。】 请柬里是他们紧紧依偎的照片。 陈斌紧闭着嘴唇,目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 我在假期结束后才离开,回到医院办理离职手续。 杜医生双手插兜,靠在门上,看着我把东西一件件装进大箱子。 他故意咳嗽了两声: 「老张让我叫你去一趟。」 我随口问道:「是哪个老张?」 他没等我回答,就抓住我的衣领,带我走向住院部的单间病房。 一推开门,屋里的人都转头看向我。 病床上的老人面带慈祥,对我露出了和蔼的微笑。 这时我才想起杜医生提到的那位在我晕倒那天做手术的老人。 于是我有些紧张地向他问好。 旁边站立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: 「梁护士,离职手续办好了吗?有没有兴趣做私人看护?」 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时,他迅速瞥了一眼床上的老人。 「条件你来定,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份不错的工作。」 杜医生在我背后轻轻推了我一下。 我很快意识到,这对我来说可能是个不错的机会。 三天后,我作为私人看护,站在医院门口等候。 陈斌正恭敬地送老张出门。 当他看到我时,微微一愣。 老张已经笑容满面地向我招手,然后回头对陈斌说: 「以后有什么事,先跟小梁护士说。」 他的话语中带着深意:「要听医生的话,我信任她的判断。」 那夜,一个未知号码突然打进我的手机。 陈斌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: 「梁瑶,发生了什么?」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:「我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。」 「他住的那间病房,你也知道,平时探望他的人络绎不绝,他显然不是个普通人。」 我不禁笑了出来: 「在我眼中,他只不过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。」 我没有给他继续说教的机会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 那位中年男士是老张的儿子,他在医药研究所工作。 他递给我一张办好的通行证,同时轻描淡写地消除了我的好奇心: 「我父亲住院时,主要是你负责照顾他,他多次表扬了你。」 老张的女儿也是我的同行,年纪和我差不多。 他接着说:「我妹妹几年前因病去世了,她生前我父亲最听她的话。」 他嘱咐我,像在医院时一样照顾老张。 「我发现他现在就像个老顽童,你的话比医生的话还管用。」 但他没告诉我,老张特别喜欢吃瓜。 陈斌和赵又琳一同来访,亲自邀请老张参加他们的婚礼。 我刚好拿着药走过去。 我放下水杯,伸手递给老张。 他皱着眉头说:「晚点再吃。」 我严肃地说:「已经晚了半小时了。」 陈斌话还没说完:「张老,您看下周……」 赵又琳冷冷地看着我,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。 我装作没看见,因为我本就和她没什么交情。 老张叹了口气,无奈地把药吞了下去。 他慢慢开口说:「小梁,你会去参加吗?」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,这种时候怎么能问我呢。 老张的眼睛在我和赵又琳之间来回转动,笑得像个狡猾的老狐狸: 「陈院长这是第二次结婚吧?」 陈斌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,额头上冒出了汗珠: 「张老……」 老张已经收起了笑容: 「第二次结婚还大办婚礼,不怕被人笑话。」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,我连忙扶住他的手臂。 他又回头看了赵又琳一眼: 「你父亲真是老糊涂了,这种婚姻也敢答应。」 老张没有立即答应,却也没有直接拒绝。 工作结束后,司机将我送到了那条小巷的入口。 远远地,我瞥见陈斌靠在车旁,似乎已经站了很久。 我面无表情地快步走过,没有停下来的打算。 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跟了上来: 「梁瑶,你能劝说张老参加我的……」 他甚至说不出完整的请求,却用期待的眼神盯着我。 我停下脚步: 「我只是一名看护,陈院长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了。」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拉住我,但我立即避开了他的手。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,脸色也随之变得沉重: 「赵又琳那边已经邀请了许多人,张老虽然退休了,但他的影响力和信誉依然存在。」 建立关系网,保持联系,拥有一个可靠的支持。 我突然觉得有些讽刺,他连结婚都带有目的。 不自觉地抬头看着他: 「陈斌,你已经是院长了。」 你还想爬到多高才算满足? 他当然听出了我话中的讽刺,脸上显露出疲惫。 「你不明白,在这个位置上,我更不能有失误。」 「更需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,支持者越多越好。」 他有些迟疑地说。 「张老本来还给我一些面子,但不知为何……」 他快速地瞥了我一眼,没有继续说下去。 我冷笑几声: 「陈院长太高估我了,我一个普通的护士能影响什么呢?」 说完,我便继续前行,他在后面突然提高了声音: 「我知道你恨我,但如果我不继续向上爬,就会有人踩在我头上。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凉: 「我们是一样的,都是普通家庭出身,经过多年的苦读,不努力怎么会有机会?」 「感情又有什么用?梁瑶,我们仅仅守着对方,生活并不会变得更好。」 我没有回头,只是继续前行。 耳边回响着他多年前在医学院说过的话: 「只要做一个问心无愧的好医生就足够了。」 但对他来说,这远远不够,他的野心难以满足。 他说得对,感情对他来说毫无用处。 那么虚无的东西,无法为他搭建通向成功的阶梯。 杜医生已经辞去了职务,当他来到我这里时,神情显得格外轻松自在。 作为医院核心部门的领军人物,他也是副院长职位的有力竞争者。 我惊讶地望着他,他却只是轻松地摊了摊手: 「放心吧,我这不是贸然辞职,已经和省立医院达成了协议,下个月就要开始新的工作了。」 那确实是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,但我还记得他曾经对那里的氛围并不感冒。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疑惑,微笑着向前走了几步,声音低沉: 「梁瑶,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。」 他自嘲地笑了笑,无论是倒霉还是幸运,那天因为手术过后的疲惫,在药房里靠在药品柜边不小心睡着了。 他无意中听到了药剂师们的秘密交谈。 「医院里即将掀起一场风波,如果我不走,可能就会成为替罪羊。」 药品采购和资金管理中的漏洞,是我难以想象的。 杜医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: 「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,但你离婚的时机把握得不错。」 他计划趁着假期去旅行。 「你不知道那些忙得不可开交的科室医生们,之前有多羡慕你。」 他离开后不久,陈斌又来拜访了两次。 张老总是避开他,还含蓄地提醒我: 「和陈院长私下见面也要少些,避免不必要的嫌疑。」 我没有多问,即使我再迟钝,也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变化。 唯一似乎还沉浸在幸福中的,可能只有赵又琳。 李若时不时向我抱怨: 「她恨不得整天粘在陈院长身边,毫不避讳。」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,只是当作耳边风。 每天来拜访张老的人络绎不绝,我必须时刻警惕,防止他趁我不注意偷偷喝酒。 每次我严厉制止他,他总是笑着打哈哈,然后指着来宾对我说: 「等我身体完全康复了,就赶紧把你安排到你们医院去。」 我能听出他在为我考虑未来。 毕竟,我不能一辈子都只是一名看护。 时间飞逝,转眼就到了婚礼的前一晚。 我临睡前收到了陈斌发来的信息: 【其实,有些事情瞒着你也没什么不好,至少你还是我的妻子。】 我不禁笑了,忍住了想要打电话过去斥责的冲动。 但他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: 「梁瑶,我在楼下,我们见个面吧。」 我本无意再与他纠缠,但他坚持不懈地反复拨打电话。 "如果你不下来,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。"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。 他坐在车里,一边吞云吐雾,一边用手托着下巴。 我一出现,他就立刻从车里翻过身,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。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冷冷地说: "有话快说,别拐弯抹角。" 他愣了一下,然后苦笑着揉了揉额头。 他推开车门,走下车来,深深地吸了一口烟,然后扔掉了烟头。 他深呼吸,抬头凝视着我: "你是不是一直在责怪我没有公开我们的关系?" 我没有回应,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。 他自言自语地说: "赵又琳的父亲正在进行的几个医药实验项目需要大量资金。" 几年前,当他还是一名主任医师时,就已经深陷其中。 他利用在医院的职权为赵教授和医药公司牵线搭桥。 而赵教授则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研究成果为他铺路。 他低下头:"我唯一做错的,就是答应让赵又琳进入医院。" 他从未想到,这位年轻而自信的女医生会对他如此着迷。 赵教授早已看穿了这一切,有意无意地推动了事情的发展。 陈斌苦笑了一下,靠在车旁,不敢直视我: "我一直隐瞒,只是不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。" 他说自从我们的关系突然被揭露后,赵教授就开始对他施加压力。 "我不想离婚,但你在逼我,他们也在逼我。" 他低声地说,仿佛现在只有他成了受害者。 "我不得不签字,也不得不娶她。"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,笑容比哭泣还要难看。 "所以我才说,感情在这些利益面前毫无价值。" "梁瑶,面对这些利益纠葛,感情一文不值。" 我静静地看着他,从未像现在这样鄙视过他。 "陈斌,你真是可怜。" 当我转身离开时,他试图抓住我的手臂,但还没碰到就无力地垂下了。 清晨,我被李若的电话铃声唤醒。 她的声音里满是激动: 「梁姐,我现在就在婚礼现场。」 我微微皱眉,心里有些抗拒继续听下去。 「陈院长没出现,我猜他可能不会来了。」 她大声告诉我打开电视,关注新闻。 电话挂断后,她又发来一堆现场照片。 电视里传来喧哗声: 【本地区XX医院前财务主管郑某公开指控院长陈斌,在药品采购、资金分配等环节中为他人谋利, 收取巨额回扣,并且涉嫌长期挪用资金进行药品试验中的临床数据造假……】 我低着头,看着聊天窗口里的照片。 赵又琳身着婚纱,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。 现场一片狼藉,她父亲被带走时显得非常慌张。 花瓣和彩带散落一地。 听说陈斌是穿着婚礼服装被带走的。 我回想起几个小时前他在我家楼下的无助和迷茫,或许那时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。 我平复了情绪,用冷水洗了脸,然后出门去工作。 张老坐在躺椅上,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。 听到我的脚步声,他睁开了眼睛: 「你看到新闻了吗?」 我轻轻点头,递给他药。 这次他没有反抗,顺从地吞下了药。 「如果有人来找我,帮我挡一下。」 他语气轻松,似乎对访客的到来早有预料。 没过多久,赵又琳就急匆匆地来了。 她换上了平常的裙子,但和脚上的平底鞋搭配得并不协调。 一看到我,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冷漠,伸手就要推门进去。 我阻止了她:「张老今天不接待客人。」 她咬着牙,瞪着我:「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他。」 尽管气势汹汹,但她的眼眶已经红了,泪水开始涌出。 我叹了口气:「别逼我叫保安。」 她垂下了肩膀,松开了手: 「梁瑶,只有张老能救他,还有我爸爸……」 她不会向我求助,但她绝望的样子透露出无助。 我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出门外: 「没有人能救他,别做无用功了。」 当墙崩塌时,众人纷纷推波助澜,许多关键岗位上的人纷纷主动坦白。 陈斌背负着一桩桩罪行,却始终保持沉默。 然而,赵教授的揭露却如同拔出萝卜带出泥,不久便将赵又琳也卷入了这场风波。 李若在电话中提及此事时,语气中带着一丝同情: “常言道,虎毒不食子,赵医生的父亲竟然毫不犹豫地将一切责任推给她。” 她提到赵又琳最近看起来心神不宁,到处奔波。 最终,她在门诊被直接带走。 “听说她父亲揭露了她的论文造假,还说医药研究中的临床数据都是她伪造的。” 我深知,一旦这些事进入调查程序,真相终将大白于天下。 赵教授这么做,只是为了争取时间。 李若轻蔑地哼了一声: “杜医生还说,老教授肯定是想给自己的人脉争取时间。” 但面对这种全链条式的崩溃,谁还敢轻易涉足呢? 老张的生日宴会是在半个月后。 在宴会上,有人主动向我提出邀请,说医院里正好有一个适合我的职位。 我微笑着婉拒了。 老张立刻严肃地责备我: “这么好的机会,为什么不抓住?” 我告诉他,我已经答应了杜医生。 他在省立医院工作得实在感到压抑,想要自立门户。 老张愣了一下: “如果他自己出来创业,你倒是可以考虑加入。” 几个月后,我告别了老张。 带着在这里的丰厚收入,成为了杜医生的合作伙伴。 一切刚刚起步,李若兴奋地走进来: “我来报到。” 而陈斌的案件也渐渐明朗,他请求见我一面。 杜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: “别客气,去的时候笑得开心些。” 在会客室,我几乎认不出他了。 他的脸庞消瘦得颧骨突出,满头的发丝大多已经染上了岁月的银霜。 这位尚不足四十岁的男子,仿佛一夜之间就经历了沧桑的变迁。 他轻轻地抬起头,目光与我相遇,却又迅速躲闪,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: 「我原以为……你可能并不愿意来见我。」 我拉出椅子,坐了下来,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。 那一瞬间,我内心涌动着一个疑问,「这样做真的值得吗?」 但我并未问出口,只是轻轻一笑: 「这可能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。」 他的肩膀微微一颤,笑容显得有些勉强: 「不至于那么严重,可能要等上十几年吧。」 我收起了笑容,语气坚定: 「在我心中,这和永别没什么两样。」 他惊慌失措地望着我,嘴唇轻轻颤抖: 「我……我的父母,如果你有时间,帮我照顾一下他们,毕竟我们曾经是多年的夫妻。」 我摇了摇头,拒绝了他的请求: 「我没有时间,自己种下的苦果,自己品尝。」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: 「梁瑶,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怨恨。」 怨恨吗? 在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些婚姻岁月里,或许曾有过。 但经历了那四分钟的生死考验后,我对他的感情已经烟消云散。 没有爱意,也没有恨意。 我坦然地面对着他: 「你本不该让我来,我只会认为你现在是自食其果。」 没有同情,也没有怜悯。 虽然在我们相爱的那些年里,我们曾有过无数的承诺和对未来的憧憬。 但在一切结束的那一刻,所有的梦想和希望都已经化为尘埃。 他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失败,身体无力地靠在椅子上,头深深地埋下: 「梁瑶,你不是我,你无法理解我的无奈。」 我笑了笑,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: 「陈斌,人生的道路千千万,是你自己选择了一条看似捷径的道路。」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,声音也随之颤抖: 「但我对你的感情,始终是真挚的。」 我站起身,不愿再与他多言: 「你说得对,感情在现实面前,往往是最无力的。」 数年光阴飞逝,杜医生的诊所在这座城市中已经小有名气。 我作为合伙人,其实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提升自己上。 他时常来电,闲聊之余,总不忘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: 「你这么刻苦好学,不会是想另谋高就吧?」 我笑着合上手中的书,告诉他别胡思乱想,我可是等着分钱的。 不知怎的,他突然结结巴巴地提了一句: 「陈斌...已经去世了,你听说了吗?」 我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僵,脑海中竟然一时想不起他的面容。 杜医生接着说,可能是那十几年的牢狱生活让他感到绝望。 他用磨尖的牙刷,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 「听老张提起时,我都感到一阵寒意,他对自己真是够狠的。」 我无法想象那一幕,只觉得听到他的消息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。 杜医生还在问: 「赵又琳是不是还有几年才出狱?」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: 「不说了,提这些人干嘛呢?」 他尴尬地笑了笑: 「这不是突然想起来,就随便聊聊嘛。对了,你什么时候回来?」 电话挂断后,我抬头凝视图书馆外的景色。 柳枝随风摇曳,让我想起了那年被风吹动的风铃。 远处的雪山似乎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。 而那时的心情,却早已淡忘。 那生死攸关的几分钟,和那段难得的休息,都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一段插曲。 将绝望永远留在了昨天,让我能够轻松地继续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