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,侄儿,你心里难受是不是?好吧,你哭吧,这是常情。父亲总是父亲。可是我们遇到苦难就得耐心忍受。你在这里哭,我却在替你打算。你瞧,做伯父的对你多好。来,拿出勇气来。要不要喝一小杯酒呢?”
索漠的酒是不值钱的:请人喝酒就像印度人请喝茶。
“哎,”葛朗台接着说,“你没有点火。要不得,要不得!做什么事都得看个清楚啊。”
说着他走到壁炉架前面。
“呦!这不是白烛么?哪儿来的白烛?娘儿们为了替这个孩子煮鸡蛋,把我的楼板都会拆掉呢!”
一听到这几句,母女俩赶紧回房,钻在床上,像受惊的耗子逃回老窠一样快。
“葛朗台太太,你有金山银山不是?”丈夫走进妻子的卧房问。
“朋友,我在祷告,等一会好不好?”可怜的母亲声音异样的回答。
“见他的鬼,你的好天爷!”葛朗台咕噜着说。
凡是守财奴都只知道眼前,不相信来世。葛朗台这句话,把现在这个时代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。金钱控制法律,控制政治,控制风俗,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。学校,书籍,人物,主义,一切都在破坏对来世的信仰,破坏这一千八百年以来的社会基础。如今坟墓只是一个无人惧怕的阶段。死后的未来,给提到现在来了。不管什么义与不义,只要能够达到尘世的天堂,享尽繁华之福,化心肝为铁石,胼手胝足的去争取暂时的财富,像从前的殉道者为了未来的幸福而受尽苦难一样。这是今日最普遍的,到处都揭橥着的思想,甚至法律上也这样写着。法律不是问立法者“你想些什么?”而是问“你出多少代价?”等到这种主义从布尔乔亚传布到平民大众的时候,真不知我们的国家要变成什么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