伯爵夫人略微歇了一会,又道:“先生,我一看见你就认出来了!”
“罗西纳,”老军人回答,“你这句话才是唯一的止痛膏,能够使我把过去的苦难忘了的。”
他像父亲对女儿一般抓着妻子的手握了握,让两颗热泪掉在她手上。
“先生,你怎么没想到,以我这样为难的处境,在外人面前怎么受得了!即使我的地位使我脸红,至少让我只对自己人脸红。这一段秘密不是应当埋在我们心里的吗?希望你原谅我对夏倍上校的苦难表面上不理不睬。我觉得我不应该相信他还活着的。”她看到丈夫脸上有点儿质问的表情,便赶紧声明:“你的信是收到的;但收到的时候和埃洛战役已经相隔十三个月,又是被拆开了的,脏得要命,字也不容易认。既然拿破仑已经批准我再嫁的婚约,我就认为一定是什么坏蛋来耍弄我。为了避免扰乱法洛伯爵的心绪,破坏家庭关系,我不得不提防有人假冒夏倍。你说我这么办对不对?”
“不错,你是对的;我却是个傻子,畜生,笨伯,没把这种局面的后果细细想一想。”上校说着,看见车子经过夏班尔关卡,便问,“咱们到哪儿去呢?”
“到我的乡下别墅去,靠近葛罗斯莱,在蒙莫朗西盆地上。先生,咱们在那儿可以一同考虑怎么办。我知道我的责任,我在法律上固然是你的人,但事实上不属于你了。难道你愿意咱们俩成为巴黎的话柄吗?这个局面对我简直是桩大笑话,还是别让大众知道,保持咱们的尊严为妙。”她对上校又温柔又凄凉的瞟了一眼,接着说:“你还爱着我;可是我,我不是得到了法律的准许才另外结婚的吗?处着这个微妙的地位,我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,教我把希望寄托在你的慷慨豪侠上面,那是我素来知道的。我把自己的命运交在你一个人手里,只听凭你一个人处理:这算不算我错了呢?原告和法官,请你一个人兼了罢。我完全信托你高尚的心胸。你一定能宽宏大量,原谅我无心的过失所促成的后果。因此我敢向你承认,我是爱法洛先生的,也自认为有爱他的权利。我在你面前说这个话并不脸红;即使你听了不舒服,可并不降低我们的人格。我不能把事实瞒你。当初命运弄人,使我做了寡妇的时候,我并没有身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