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萧统反问道:“那么如此一来,你与他,与这世间万万千千的从俗者,又有何区别?世赞,我们自小熟读圣贤之书,当初沈先生教我们的第一条,便是立世当不媚俗,不附俗——”
“是么?原来在你眼底,母仇亦不过是俗事之一,不值一提?只可惜,你所坚守的路,只有你只身一人独行!而我所选择的路,却有世间万万千千之从众与我相随与共!所以,我敬爱的兄长,我以为你可以闭上你惜字如金的嘴了。从今往后,我们便各走各路,今生,再不需责问是否相负!”
萧纲说完,便在灵前抚额重重叩首下去。他将整个脸都贴近灵前的地砖上,久久不曾起身,似在无尽的悲思后,借此来平息着内心的惊涛巨浪,与不愿为人所见的那一份虚弱的柔软和哀伤。
萧统情知再劝也是无益,遂起身来,步出殿外。于金碧的房檐下,极目远眺,隐约可见青天白日之中的江川澄碧,如带如练,江湖河海中渔舟点点,江畔蒹葭翩翩。薄岚中的青山尚未及染透翠绿,便成一幅未能完稿的手作,留待岁月丰满。
而少年时自己也曾策马驰骋其中,那一副水墨氤氲的千里江山图卷自动于他眼前无止无尽,徐徐铺陈,以日月为印鉴,云雨做题跋,天与水便成了天然佳成的裱配装帧。